觅食西安（一）——西安小吃的市民之欢

大年初一，我出现在凄风苦雨的西安街头。不在家踏踏实实过年，而跑到千里之外YY大唐美食，我也是醉了。

因为唐代美食早就远离西安的市民生活，我的觅食之旅其实是从接地气的西安小吃开始的。

一下火车，靠谱的西安吃货田法师就已经在火车站门口静候。我们跟着他去了经常被人称道、又经常被人诟病的回民街。田法师说，老吃货会从回民街的后身儿溜达进去，大皮院、西羊市、北广济街，挺多靠谱的馆子都在里面，而回民街的主街都是各种迎合游客的浮华而已了。

我们在一家油茶麻花店坐定，穿着艳丽绒睡衣的老板娘面无表情地从热气腾腾的大锅里给我们舀了几碗油茶，田法师又从隔壁的东南亚甑糕王买了块甑糕，于是小伙伴们愉快地开始了西安的第一餐。

油茶里有淡淡的油脂和胡椒味，搭配泡的松软的小麻花和煮的酥烂的黄豆，味道还不赖。有人说麻花油茶是由元代回回食品——哈尾尔发展而来，看这个面相倒是有些少数民族风情。

甑糕是以红枣和糯米用“甑”蒸制成的“糕”。“甑”是汉族古代的蒸食用具，我们后来去博物馆的时候也见到“甑”最初的模样了，只是甑糕店用的都是比较现代化的版本。甑糕吃起来和年糕、八宝饭类的物质很相似，只不过以枣味为主。我们开始一直疑惑，为什么卖陕西小吃的店要叫“东南亚甑糕王”，后来看见他家的塑料袋上最后一句宣传语写的是：“远销东南亚……”，原来是国际化视野，大家都哑然失笑了。

隔天又来回民街慢慢逛。快到中午的时候，整条回民街都透着热火朝天的气氛。回民大妈的大规模杀伤性馍已经依次陈列在门前的木架上，那些看似普通的馍却有着销魂的烧烤纹理；新疆大叔的馕已经烤得金黄香酥，无论是趁热吃个松软，还是等到热气散开吃个香脆，都是美好的体验；腊牛羊肉的摊子前面已经人头攒动，为了一块好吃的肉排上半天队，对西安人来说都是平常事，即使肉铺老板凶悍又任性，也都可以忍。

我们先去了老米家大雨泡馍总店。上来就是掰馍，要掰成半个小手指盖儿大小才好，真是磨练心性。周围的食客有掰得精细的，也有三下五除二胡乱弄一下的。毕竟每个人对馍的认知和情感都不同，要求对食物给予足够的时间和耐心，这也是考验食客的关口。听说西安的老吃货每天九点就悠悠地逛到泡馍店，慢慢掰，慢慢聊，可以掰一上午，掰到十一点多，刚好吃午饭，听起来和广式早茶的节奏有的一拼。

不久，煮好的泡馍上来。羊肉确实鲜嫩，但量不算多，馍块争抢着有限的汤汁，都成了丰满的模样，搭配小菜里面爽脆的萝卜和糖蒜，倒是吃得肠胃温暖舒适。

然后去了燕燕炒米。炒米就是炒饭。虽然炒饭各处都有，但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诠释。燕燕炒米家是个极不显眼的路边摊，门口支着一个大炒勺，锅够大，火够急，除了鸡蛋、牛肉，圆白菜和胡萝卜泡菜的酸爽让炒饭一下子美妙起来，虽然不觉得惊艳，但也无法停下来。

晚上和田法师去子午路老张记肉夹馍总店。这家是他的最爱。我问为什么？他说你吃吃看。他说做得比较好肉夹馍各家的肉差别不大，主要还是馍上面的差异。我仔细看了看，他家的馍口儿不是开在面饼正中，而是开在接近面皮的一侧，所以吃得时候可以感受到一侧绵，一侧脆，立刻就让人幸福起来了。馍的质感偏硬朗，发酵的程度不大，而在别家有时候会吃到发酵得很浮夸、油光满面的那种馍。馍的里面干爽而有温和的面香，夯实而耐人回味，感觉可以一直吃很多的样子。

吃肉夹馍的时候，和田法师讨论了陕西菜为何唐风不古的问题。他觉得陕西这个地方一直属于物产不算丰富的地方，历史上是长期为解决填饱肚子问题而纠结的地方，所以陕西人喜闻乐见的菜多半是实用性极强的品种。想想我们这几天吃的各色食物，确实如此。《烧尾宴》、《酉阳杂俎》里面提到的菜虽然精彩，但唐末的战乱与浩劫已经让夷平了大明宫，也让长安失去了作为帝都的荣耀，如果没有宫廷的存在，以宫廷菜为代表的精细菜系也无处攀附了。

不过田法师也说，最近几年陕菜也在复苏了。所以，再下一篇中我们会去看看复苏中的陕菜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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